庙里有个和尚

【暗恋厂花手札】壹

 暗戳戳忠犬女主×心狠手辣真太监

  

  不过刚入立秋,风却阴寒入骨,即使头顶三尺便是青天,京城街道却有种甚是压抑的氛围。

沾满泥土的囚车钉轮咕噜噜的压过凹凸不平的青石板路,一辆一辆从百姓眼前驶过。

车轮落下的土,颜色如血一般艳。

“宣,江都太史曹斌在任期间,蒙受国恩,结党营私,揽权植势,滥征民力,招降纳叛,意在谋反,从者贼党,一并斩之。着,按律例,江都太史一门株连九族,扬我国威,正我风气,钦此。”

此话一出,便同平地乍起惊雷,翻开人群中层层漾漾几圈涟漪。

“曹大人是个远近闻名的清白命官,如今怎会被扣上谋反的帽子?”人群中有人忿忿,话语却像石沉大海般。

“如今乱世,二十四监宦官当权,一手遮天,便是天子又如何?也不过是狗阉党手下的杀人刀罢了。”

“曹大人向来痛恨宦官,不只上书弹劾过一次褚适,只怕是褚适那阉人早早便记恨上了曹大人,若是今日曹大人命丧于此,这朝内就再没有能掣肘住褚适的人了。”

“唉……只可惜……”

百姓嘈杂语声此起彼伏,如盛夏晚蛙鸣般的喧闹。

沈晴回头望了眼身侧阖眼养精蓄锐的褚适,压下心头恐慌,低声告道:“褚公公……时辰到了。”

“是吗。”

他睁眼,黝黑眼底神色是结冰的一层无情,没有片刻犹豫,案前斩令投掷落地。

斩台上的小太监即刻高唱:“午时已到!行刑!”

哀嚎哭丧刹那被高举的刀口止住。

人头滚滚,血溅几尺,成串似宝石珠帘滴下,铁锈味一时漫天,钻入人的鼻隙,忠臣人命,背负的是洗也洗不掉的罪恶。

沈晴虽早就见惯两厂暗房的血淋淋,只是却不忍九族中那些玉雪可爱的咿呀孩童。肩颈后扛起的斩字令,比千金烙铁沉重。

她后退半步,低下头一言不发。身侧萦绕的是死一般的寂静。

“怎么?”褚适雌雄难辨的声线压着讽刺:“你竟也怕上这个了?”

“回公公的话,奴才只是早上吃的略多了些,并无大碍。”弓腰,她沉着声一贯贬低自己。

褚适“哼”的从鼻腔里挤出冷笑一声,“看来最近是对你好过了头,赶明自去尚膳监,伙食照常减半。”

沈晴仍旧不言,只“喏”一声,再无下文。

服侍褚适起居七年,她从他神色上并未见半点愠怒,心头明白他大仇得报,眼下正是畅意之时。

只是沈晴深知,人命好去,业报却难消。

褚适七年间为排除异己,亲手给阴曹地府送去的人头恐怕快要挤满江都,下了十八层地狱,不知要吃何等痛苦。

这人间炼狱,多看几时也没劲透了。

“公公,回去吧。”

褚适正在兴头,自然不愿,半个字也不曾搭理,只是唇畔那抹些微的笑意淡了。

沈晴叹了口气转身跪在地上,神色沉静的俯首:“公公,起风了,请您回去吧。”

“不要命的狗东西。”

褚适眼神未移,突然重重的骂了一句,脸色阴沉的能挤出水来,“给你几分好脸色就敢攀上天指点本宫来了。”

“公公教训的是。”沈晴垂眸,淡然请罪:“小沈子回去自会领罚,请公公消消气,回宫歇息。”

褚适被劝的败了兴致,看着打不起趣味来,消磨了几刻,便含着气坐上了沈晴请的轿辇。

终究还是有些隔应着沈晴,回去的路上不讲一句话,上下轿辇也无视她伸出来的胳膊,被身侧待命侍候的长应侍官搀着进殿。

沈晴规规矩矩的跟在身后,大气也不敢再出,权等着褚适气消了,再与他说话。

“这里且先用不着你了,自去领罚吧。”

她愕然抬首,正对上褚适审视目光,追着她无处遁形。沈晴只好俯首告退,去了敬事房。

说是领罚,其实也就是领板子去了。

那几位小太监是沈晴的老熟人,往日还没当上褚适心腹时,隔三差五的被他叫来领板子,半月一小打,五十一大打。

逢时不顺意,褚适还会坐在外头亲眼瞧着沈晴挨板子。

时间一长,一来二去都熟了。这几位小太监也不太能下了重手,于是偷偷给了她一个棉花套子缝的坐垫。好叫她塞到屁股上糊弄过去。

如今司礼监掌印太监褚适还是那个褚适,只不过沈晴从一介碌碌无名的小太监混出了头,成了褚适身边的得力红人。

他们就更下不了重手了。

几个小太监里有个长相算是清秀的,细皮嫩肉小白脸,素来爱开玩笑。

“又没人看着。你躺在这,喊几嗓子便罢了,我们哪还敢动你。”

沈晴白了他一眼,大剌剌的将衣袍撩起来趴在案子上。动也不动的如只待宰牲畜:“少废话,打不打。”

小白脸摇头,举起棍子“哐哐”砸了两下沈晴身侧的屁股垫,随即敷衍道:“打完了打完了。”

“若是叫褚公公知道你们敷衍至此,还不将你们拖下去打成肉泥。”

想起那“活阎王”声名在外,几个太监抖了抖浑身鸡皮,小白脸笑骂道:“你整日左一个褚公公右一个褚公公,你那公公可倒是一点儿也不心疼你。跟了他这么长时间,好处我们是没见着,板子却没少挨。若不是我们手下留情了些,恐怕你不能安然站在这儿。”

沈晴知道他虽贫嘴,说的也都是句句属实。

“沈公公安。”

埋头疾行在御道时,身侧擦肩的宫女太监都主动停步,谄媚行礼,脸上挂着的笑是一等一的虚伪。

这也许是褚适给予她唯一的一个好处吧。

压下心底那缕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,她往长乐殿走去。

褚适在宫内留宿较多,日夜不停上奏的折子压得他几乎没有休沐时间,皇帝体谅其辛苦,在宫内收拾出来长乐殿专供褚适批红。

皇恩浩荡,赏赐金银平铺万里。

褚适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,在沈晴的眼里却如同镜花水月,危楼摘星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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